| Our House, In The Middle Of Our Street | 04-06
Chapter.04
「那傢伙是哪來的啊?」Raven問。
她剛把行李放到自己過去住的臥房,擺出從小到大收藏的動物填充娃娃,但房間另一頭的壁爐上卻放了一把武士刀。Charles在一旁看著,思考到底這小女孩在紐約是過怎樣的生活、又學了些什麼才把自己變成這樣。
「你怎麼可以隨便找一家店然後隨便請一個人?」
「我才沒有隨便找一家店!」Charles抗議。「你知道現在要找人真的很困難,大部分的工人都被準備來避暑的人先預約走了。我可不能等,我希望這個地方越快完工越好。」
「這倒是真的。」Raven說,「但我要保留免責權。如果哪天這傢伙敲壞了櫃子,或是偷走你一半的傢俱,我會狠狠罵你、嘲笑你。」
「你對我堅定的信任真是讓人無法承受啊,妹妹。」Charles露出惡作劇的笑容、企圖抓住Raven並在她臉頰上用力一親。Raven一面尖叫一面笑著把他給推開。
因為Raven的到來,原先空蕩的長廊終於開始出現生氣,但Charles等不及想看到每個房間都住滿了孩子:那些流落街頭的、或是被迫跟親戚硬擠在同間房間的孩子。之後當地的雜貨業者開著裝滿貨物的卡車來了,Charles滿意的看著房子裡的櫥櫃跟冰箱被各種適合孩子們的健康食物塞滿。當然,基於現實考量,也有他們愛吃的垃圾食物。
水電工Lehnsherr準時的在九點前五分鐘到達莊園,他帶了個又大又重的工具箱,身穿連身工作服,即便如此也無法掩蓋他衣服下面漂亮的肌肉線條。
這很好,Charles定了定心神,至少這樣看上去他對自己的工作很在行。
在Charles介紹自己的妹妹Raven的時候,Lehnsherr看上去面無表情,但隨後他理解似的給了一個令Charles驚訝、炫目而迷人的微笑,讓Raven瞬間臉紅了起來。
「他不會講英文。」Charles對Raven說。「妳想要別欺負人家。」
「我怎麼會?」她微笑地看著Lehnsherr帶著德國人那種特有的俐落感前去工作,然後對Charles眨了眨眼。
* * *
Moira下午打了通電話來,替Charles帶來了他寄養家庭的第一個案子。
「我想你會想要接受這個案子,」從她的聲音裡Charles可以感覺到一股勝利的喜悅,「還記得Hank McCoy嗎?」
Charles幾乎立刻想起了那位男孩。「喔,當然,那個因為車禍失去父母的可憐的小傢伙,他不是要跟阿姨一起住嗎?」
「無法與她達成共識。」Moira用苦澀的語氣說,Charles知道這是一個屬於社工們的術語,意指對方患有所謂『其他人的小孩干我他媽的屁事』症。「你那有房間給這位男孩嗎?」
Charles頑皮的笑了起來:「美麗的小姐,為了你,我這裡有500間空房。」
* * *
當Raven跟他們的管家Rodriguez太太開始為了即將到來的Hank整理臥房,Charles則在尋找一個合適的空間改裝成實驗室。他記得在Hank的資料夾裡看過,這孩子在學科測驗成績非常優秀,在當地的科展裡也有一些出色的成果發表。如果有個房間可以讓他做些什麼,應該能讓他更放鬆。最後Charles找到他繼父的老書房,覺得這裡是個不錯的選擇,還有個正對花園的大大落地窗。
就在Charles準備要離開房間的時候,他透過窗戶發現有人在花園裡,之後看清那是Lehnsherr。他手裡正抱著一些拆下來的廢木板,可能是從地下室或哪個房間裡清出來的。他彎下腰來拿起水瓶大口大口的喝著水。因汗水濕透的手臂反射著金黃色的光芒,使他的刺青被襯得更深、也更加明顯。
Charles感覺自己的胃彷彿被什麼東西壓住一樣,像是一條盤繞的眼鏡蛇,隨時準備要咬向自己。他被釘在那裡好一陣子,才終於逼自己從窗戶前離開。
Chapter.05
Hank在兩天後的下午到達莊園,他看上去依然緊張、悲慘而痛苦。雖然Hank個子很高,遠遠高出Charles,甚至可能比Lehnsherr還要高,但在他試圖控制自己隱藏自己的時候,他卻顯得無助而弱小。
Charles了解他痛苦的原因,他默默的幫助Moira跟Levine把Hank的行李從車上卸下來,並讓Hank自己拿他的帆布包與那箱看起來很貴重的舊書。他想,也許晚點可以藉著跟Hank聊聊那些書來敲開這孩子的心房。但現在要做的是得要求Raven先別接近他們這位新房客,因為Charles已經注意到Raven在Hank進來時那斜眼一暼,還有她臉上的表情──如果生氣噘嘴這個表情不是衝著Hank的悲傷來的話,應該是很可愛的。
Hank沒有跟著他們一起用晚餐。Charles擔心的往樓上看了看,最後還是請Rodriguez太太留一份食物在烤箱裡。相較於Raven沉默的吃著晚餐,Lehnsherr則是處之泰然的吃的津津有味,彷彿他完全沒感覺到屋子裡戲劇性的不安氣氛。
這可不是Charles夢想中那樣的寄養家庭,但他還是相信一切會漸漸接近他心中所描繪的樣子。
* * *
Charles認為越快把實驗室建好,能越早幫助Hank將注意力從傷痛中分散出來。而在下週,Moira還會送另外幾個男孩到莊園,他們都是Charles曾經接過的案子,因此Charles考慮把其中一個最大的房間改裝成交誼廳。他覺得自己需要再雇用一個承包商來處理裝潢的工作,不過在請承包商之前,他想先問過Lehnsherr的意見。但在更之前,他還得先想想要怎麼跟Lehnsherr溝通。
最後,Charles從當地承包商的網站裡下載了一些參考圖片,他拿著iPad,帶Lehnsherr走過每個他打算改建的房間,解釋自己想要做些什麼。Lehnsherr點頭沉思著,雖然他不懂英語,但在那些圖片的幫助與Charles比劃下他還是很快的掌握了大略的情況。
「這裡,我想我們需要放一些金屬長桌…」Charles帶Lehnsherr走進預定改裝成實驗室的房間。突然Charles想起前幾天自己在這裡透過窗戶看到Lehnsherr的情景,一股熱流像針頭般刺進了他的皮膚。幸運的是,對方似乎沒有發現Charles的不自然。
「我希望將來這個房間會看起來是這個樣子…」Charles將iPad放到桌上,滑動螢幕上的圖片
他聽到對方的腳步聲慢慢靠近,並從後頭越過自己的肩膀看著iPad上的圖片。一股溫熱的呼吸吐在Charles的脖子上,他費力的拉回自己的思緒,不去注意背後的男人。
「然後,我想…嗯,」Charles清了清自己的喉嚨,現在Lehnsherr靠他更近了,他可以聞到對方身上傳來汗水、漆料以及一股淡淡的鬍後水的香味。「當然,這些工作我會交給承包商,但我希望你能先幫我作一些初步的規劃。」他接著說,稍微回頭看了一下,發現Lehnsherr困惑的皺著眉頭。於是Charles比手劃腳的模擬傢俱的形狀,Lehnsherr似乎是理解了。
「你懂了嗎?」Charles問。Lehnsherr點頭,臉上再度露出那種有點奇怪的笑容,好像他知道了一個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,但他死都不打算告訴Charles。
在這樣的角度、這樣近的距離下看著Lehnsherr,Charles無法克制的聯想到費波納西數列跟黃金比例。如同科學裡那些完美的對櫬與等比,Charles深深著迷於Lehnsherr臉上那些美麗的筆直線條:他的眉毛、他的眼睛、他的下頜、與他迷人的嘴唇。當然,還有他手臂上盤繞的那些深色記印,這些線條像是在書寫某種語言、一個Charles一輩子也無法靠近的世界。
Charles別開了視線,他幾乎臉紅了,幾乎。
在Charles的心跳聲中,Lehnsherr雙手叉著口袋,嘴裡哼著某個音調走出了房間。Charles不禁對他的渾然不覺,感到有些忌妒。
Chapter.06
幾週後,Alex Summers與Sean Cassidy的到來終結了這座莊園最後的安寧。每當他們在走廊上發出各種喊叫、踏步、奔跑的噪音,Charles總是忍不住微笑。兩個男孩很快變成了朋友,他們聊著彼此的興趣:女孩子、漫畫、運動,此外還是女孩子。Sean對自己身上一些輕罪名絲毫不感覺害羞,但那些也沒什麼,只是一些小破壞或是打碎玻璃。相較之下,Alex似乎不打算提起自己複雜的背景,而Charles也覺得沒有這個必要。
Alex也沒有提起他那位被分派去別的寄養家庭的兄弟。很明顯的,Sean以他的熱情、毫不費力的拉著Alex一起融入了這個地方。更令Charles訝異的是,他們還主動試圖帶Hank走出他的小世界,而且非常有效。
某天傍晚Charles經過那間改建到一半的交誼廳,他驚喜的看到孩子們擠在那張Lehnsherr特別找來的桌上足球桌旁,Raven在一旁大聲加油,並且在Alex得分的時候發出噓聲。
Charles走進房裡,他們一起抬頭。
「嘿!教授,要不要加入我們?」Sean用玩累了想睡覺似的笑容問他。
雖然Charles堅持大家可以叫他的名字就好,但他們總是叫Charles教授。他很想知道這個綽號究竟是來自自己先前的背景,還是因為自己喜歡穿的那件粗花呢外套。那件外套,用Raven的話來形容是:「讓人無力。」
「我不用了,你們繼續努力欺負Alex吧。」他說,孩子們發出爆笑,Alex抱怨大喊著:「Come On!」
「我很確定就算我把一隻手綁在背後,也可以打贏你!」Hank用他那帶著緊張的笑容說,隨後手一扭,將塑膠小球準確的打進對方的球門。
「這很難說,你知道,Alex可是很擅長用單手做很多事!」Sean咯咯笑著,引來一陣被冒犯似的吼叫、大笑聲、與「噁~」。Charles一邊笑一邊搖頭,對Hank終於走出自我封閉感到相當欣慰。
「別忘了你們在晚餐前該做的功課。」Charles提醒他們,孩子們隨口應了,但眼睛還是繼續盯著桌上足球。Charles走出交誼廳,發現Lehnsherr在另一頭的角落盯著孩子們看,他心不在焉的用砂紙磨著幾塊木板,臉上掛著類似父親般的淺淺微笑。
在他與Charles四目相交後,Lehnsherr向Charles點了一下頭,帶著微笑低頭繼續他的工作。
* * *
Charles獨自巡視每個房門;孩子們都已經上床睡覺,承包商工人們也早就離開,莊園終於又回到了寧靜。由於極度安靜,Charles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外頭傳來碎石子摩擦的沙沙聲。他往外張望,Lehnsherr正站在車道上,一面抽著菸一面看著頭頂的黑夜。
Charles走出屋外,感覺到夜晚的冷風拍在身上,他身上只穿了條紋睡衣。「你等的車還沒來嗎?」他問,一邊模仿開車的動作。Lehnsherr搖搖頭,敲著自己的手錶錶面。Charles猜想他一定是錯過那班車了。
「如果你不介意,歡迎留下來。」Charles往屋內的方向一比,「我們還有多空房間。」
幸運的是Lehnsherr似乎聽懂了,他站在那考慮了一下,最後聳了聳肩,熄掉手中的香菸跟著Charles走進屋內。
Charles帶他到了自己對門的房間,「希望你睡的習慣。」他說,並沒有打算要對方聽懂。
接下來,也許是因為照顧一位少年就已經夠累了,何況一口氣來了三個,讓Charles變得太輕率、太不小心,他說:
「如果不喜歡,你可以隨時爬到我的床上。」
之後Charles只能一溜煙鑽進自己的房間,想像Lehnsherr輕蔑的表情來挖苦自己。